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口述经验

李卫民、孙丽萍:从口述史视角看百团大战后革命根据地的民众动员

        口述史的主要作用, 是大量搜集来自社会普通民众的口述资料, 促使研究者能够更多地从社会基层的反应来展开研究,从而拓宽研究领域,得出新的结论。正像一位英国专家所说,“口述史意味着历史中心的转移”。百团大战后,日军大规模“扫荡”,根据地面积缩小,物资损失巨大,百姓流离失所。当时,在各敌后抗日根据地,减租减息、民主选举等真正推行起来。然而,既往的研究,忽视了从根据地百姓的角度来分析,一些结论尚缺乏足够的说服力。

        百团大战后,各根据地都感到了发动群众的迫切性,但这是一件不容易完成的工作。当时,普通百姓士气低落,恐日、惧日情绪严重。侵华日军,因装备精良、训练有素、作战勇敢,对中国百姓形成了强大的精神压迫。日军士兵训练严格,装备精良,作战勇敢,给山西百姓的印象十分深刻。左权县离休干部尚林玉回忆:“日本兵也是坚强了,一个是他们的枪打得准。他们也艰苦了,平时练刺刀,被俘了也不投降,很顽固。……在武乡的一次,一个日本人躺在地下也不投降,没有子弹了,就用刺刀打你,后来上了好几个人,才把他制服,这是我亲眼看见的。”他进一步评论:“训练不严格,他(指日本兵)就不是这样的战斗素质。誓死不投降,顽固了。”方山县岭上村的退伍老兵吴丕杰,童年时还到附近的日军碉堡玩过,他记得日本人的武器有“轻机枪,就是拐把子机枪;还有重机枪,是水冷式的;步枪、手榴弹、刺刀、掷弹筒、迫击炮”,他亲眼目睹日军的日常训练:“训练就是拼刺刀。练的时候,带上面罩,就像个壳子,肚子绑上竹板,怕伤害。面罩是铁的,就像个铁笼子。……每天早上都练。练的时候,‘哈一! 哈一! 哈一! ’地喊着,可凶了。”除了军事素质高,日本士兵的文化素质也普遍很高。抗伪小学的教员,与日本士兵有过接触,他认为,日本士兵大多受过较好的文化教育。
        问:您一直担任伪小学的教师,能不能谈一谈对日本人的印象。
        答:日本人在学校挺规矩,喊报告以后才进来。日本人平时乱打乱闹,对着人们喊“亡国奴”(用日语)。但进学校很规矩,他重视这个,还有佛寺。一看见学校的牌子,他就不敢胡来。很礼貌,先问能不能进来,然后才进来。日本兵很尊敬老师。日本兵里中专大学的很多。
        问:他们告诉你了?
        答:他们自己就说了。他先问了你,然后就告诉你,他是毕业于哪个大学, 哪个系, 也可能是哪个中等技术学校毕业;家里有父母,服兵役,没有办法,“没有法子,没有法子”。
        问:他们说的话您都能听懂?
        答:有的听不懂。听不懂就写,写中文。
        问:这些人中,中专学历以上的有多少?
        答:这个多啦,没有小学,大学的有一半,很多人都是中专以上,水平高呀。
        问:他们文化水平高还表现在哪些方面?
        答:写汉字写的很流利。《唐诗三百首》拿日语背下来。非常熟悉。人家英语好。懂英语的人多。我们学校里的教员有人也会英语,个别还是山西大学毕业的。跟日本人会话,咱的人不行,人家很流利。
        问:看到这些,你们有什么想法?
        答:都佩服人家,日本鬼子文化水平高呀。
        问:还有哪些表现呢?
        答:特别爱中国的汉字。拿上张纸,让会写的人写上点儿,他很高兴,说要带回日本家里贴起来。
        此外,日本军队的后勤给养也是高水平的。程西当时就战时岚县东村地下党情报员程西, 因他的公开身份是东村是日本人的房东,程家的房子被改建成了日军医院,他还记得,日本人的生活设施还有“姑娘房子”(慰安妇住所)和“饼干房子”(做糕点的地方),日本士兵的卫生习惯也很好,“平时都带口罩”。吴丕杰也认为:“人家那里头(指日军碉堡)干干净净的,不让我们进去捣乱。日本人对卫生方面可讲究了。”⑥现代化装备、军事和文化素质都很高的日本军队,给中国普通百姓形成了精神上的强大压迫。岚县的文史工作者刘海珍认为:“老百姓那个时候文化程度低, 岚县又比较闭塞,当时政治宣传也比较少,见了日本人的洋枪洋炮,特别害怕。日本人的汽车能爬坡,穿着呢子大衣,军鞋走起路来帮帮响。再看看咱们这边,当时岚县的人能有个棉袄穿就不错了,就是这样的人,他们也没有棉裤,没有棉鞋。日本人的这一套装备,一下子就把老百姓给镇住了。”
        日军扫荡时,确实出现过吓死人的情况。昔阳的焦白小诉说了他的母亲被吓死的过程:“俺妈是被吓死的。有一次我们村被抓住了好几个人,其中有我母亲。当时日本人看每个人手上有没有老茧。有一个教书先生手上没有老茧,就被杀了。正好这个人当时站在我母亲身边。这以后我母亲就被吓病了,半年以后死了。那一年我15 岁。”一般情况下,百姓听说日本兵要来,唯一的选择就是往深山里跑。但是,山里土窑里的生活,给百姓带来了极大的灾难。原岚县县委宣传部长李光旭提供了这方面的具体细节。
        问:您和您的家人在扫荡时候逃进山里,您能不能给讲一下山里的生活?
        答:这山里的生活太苦了。第一,老窑洞的质量很差。山里的窑洞都是土窑,建得不好,有的时候甚至发生了窑洞坍塌砸死人的事件。我们村就有家被压死,死了以后,别人也不知道。第二,是疾病流行。山里的生活,卫生条件很差,很潮湿,经常得病。这一个是容易得疥疮,我家好几个人到生疥疮长燎泡,流脓。另一个是爆发过伤寒,那是传染病。还有一次,是在1941 年爆发痢疾,我的一个伯伯当时拉黑水,拉了三天。这场痢疾,半个月要了20 多个人的命。当时我们村有50 多户。还有一个是脑膜炎,我的一个叔叔就得了这种病。第三,是买不到布和盐。买布和盐,得要良民证。我们没有良民证,就买不上盐。只能将盐碱地里的水晒干了,吃那样的盐。没有穿的,日本人把羊也抢走了。我们也只能用仅有的几只羊,扒羊毛纺线。以后,我工作了,上面发羊毛,我还会织毛衣。当时没有布,没有衣服。穿的破破烂烂的,一些妇女连羞也遮不住。当时有很多人就露得很多。一些地主也被抢光了东西,也穿不上衣服。第四,是混住。打下土窑,大家混住,也不分男女老少大家就住在一起,什么也不管了,就这么住着,啊呀。


        百团大战后的实际情况,决定了当时“发动群众”的具体内容, 就是要帮助广大百姓克服恐日惧日心理, 提振士气,团结起来,响应党的号召,积极投入到各项抗日活动中来,展示出中国人的力量。分析亲历者的口述史料,根据地的共产党干部采取的很多措施,都对百姓心理产生了作用,而且,这样的工作促成根据地形成了积极向上的社会氛围。
1. 减租减息———农民平等意识的树立
        减租减息历来被视作生产关系方面的变化。事实上,减租减息此时得以真正推行, 是共产党干部积极做农民的思想工作,农民解脱了心灵枷锁之后的结果。原山西省委副书记李修仁,1941 年任和西县委书记,他回忆“减租减息”的过程,为动员群众,他问农民“为什么咱们穷? 穷根在哪里? ”,农民的回答五花八门,“我的命穷么,这就是命么, 我生来就没有富人命么, 我就是生在穷人家里,风水不好,爹妈不好,埋怨父母,就是没有人埋怨地主,轮回观念也出来了, 佛教思想影响大了, 上一辈子没办好事,这辈子遭报应。”为此,干部们反复讲解,“有地就能富,没地就不能贪’,“光有土地就能发了财? 他为什么离不了人呀? 他为什么雇你呢? 你生产下的粮食,只能吃一半儿。他不在你身上取利,他白养活你呀! ”輥輯訛农民当时还有疑问:“你出地,我出力,这无可非议么。”干部又得进行针对性教育“他的土地是从哪儿来的? 土地就都在那儿,怎么他就有地咱就没地? ”这样一来,农民就“理直气壮了”,“原来土地就是我的。就是这样失掉的呀! ”,进一步,农民还特别气愤,“土地就是我们的,不劳动者不得食。”原方山县县委组织部长吕世春, 抗战期间随胡克实在当地横泉村搞减租减息,谈到具体做法,吕说:“他(指胡克实)主要是发动群众”,“就是阶级教育,地主、富农如何剥削人,敌人如何压迫人。”
        李修仁做的“反复讲解”,胡克实的“发动群众”,都是运用马克思主义,深入细致地做农民的思想工作,教育农民,让他们主动与地主斗,李修仁说:“恩赐是不行的。群众解放是群众自己的事情。”輥輲訛如果说减租减息之后,农民在经济上还没有彻底解放,那他们在精神上已经彻底解放了。
2. 民主选举———平等意识的进一步确立
        此时,在政治领域,根据地普遍推行民主选举,这同样促进了百姓的精神解放。保德县离休干部张金驹回忆, 当时基层政权的民主选举是制度化的,老百姓的参与程度也很高。
        问:那时候新政权建立以后有没有民主选举?
        答:有,干部都是群众选的,都是群众举手表决。一级提一级,村里由乡上提,乡里由区里提。那时保德是地委所在地,在康家滩住过。在保德县,三区老区委,保德县(还有)四个厂:东关一个,桥头一个,南河沟一个,(后来)腰庄加了一个区。参加的(选举的)人还比较多。
        问:你记不记得第一次选举?
        答:保德县第一次选举是1940 年,那时村里是群众讨论后提名,提名谁当乡长,再讨论有什么意见。(那时)举手多,填票是个别村。左权县麻田村村民张汉生,在采访中也提到了民主选举。
        问:当时的村干部是上面任命的还是你们选的?
        答:村里面选。选的村长。有农会,农会管的是咱们村上的农民,管农民的地。
        问:当时选村长,候选人是怎么定的?
        答:那会儿都有区,区上指定二三人,再竞选。
        问:他们竞选的时候,还要上台跟大家见见面?
        答:是。
        问:你们当时还投票么?
        答:投票。你同意谁,就写在纸上。有人不认字,就让认字的代他写。点出票来,你200 多张,就能当村长;你150 多票,就不能当。”农村政治治理的规则向民主化过渡, 必然强化农民的平等意识,也调动起很高的参与热情。“民主选举是山村老百姓过去闻所未闻、见所未见过的,他们激情奔放,畅所欲言,热情评论,比较哪一个人能为群众办事,哪一个人可以当村代表,哪一个人可以当村长,这样大家心里都有了底,用现在时髦的话来讲,当时的民主选举透明度是很高的。”根据地搞民主选举,是多方面的,群众团体的领导也要竞选。黎城北社村的老农董斐,在谈到抗战时的妇救会时,说“(妇救会主任)是选上的,都是选上的。”
3. 妇女人身权利的落实———根据地社会心理的进一步解放
        根据地妇女解放的工作,主要是废除旧的婚姻关系,鼓励妇女追求自身的幸福生活。李修仁回忆说:“妇救会当时就是反对买卖婚姻,提倡婚姻自主。当时,有一些童养媳就是其中的骨干。受压迫最深的人,反抗越坚决”。“就是鼓励她们离婚,离了以后,再找一个好爱人么。以后就是一层一层发动。然后,没出嫁的姑娘,连缠足也不缠了。”輥輷訛很明显,当时妇女解放的内容, 从婚姻自主扩展到妇女其他人身权利的落实,越来越多的女性参加了进来。黎城北社村的老农民董斐、李公田的讲述,进一步说明了当时根据地有越来越多的妇女自我解放,互相影响,形成风气。董斐说:“(妇救会)主要是宣传婚姻自主。”李公田补充说:“婚姻自主这个村可早呢。王麦玉,她是从山东水边老家卖过来当童养媳哩,她1942 年入党,当年就离了婚。这是最早的”,“(她又找了)一般老百姓,不是八路军,他们还是自由恋爱”,“其他可多呢,解除了好几个。起码我这个老婆就是解除了(包办婚姻)跟我的。”輦輮訛李还说:“1943 年,就是这个王麦玉解除婚姻以后,就带动了一批人,也跟着她解除了
这个童养媳。”不难看出,共产党积极有效的措施,激励根据地妇女走向自主,摆脱了生活上、精神上的很多束缚,可以按个人的意愿去追求自身幸福,也获得了其他以前没有的人身权利,而这个过程,首先就是根据地妇女精神上的大解脱、大解放。
4. 文化补习———百姓文化生活需求的满足
        抗战时期,根据地还举办各类夜校、识字班,农民在那里进行文化娱乐活动, 极大满足了他们的文化生活方面的需求。
        左权县的杨延垣回忆说,“那时当教员实际就是宣传员”。“敌人占了城以后,我就到了村庄里头当小学教员,在左权东乡、赵庄、南村当小学教员。那时在乡村也叫比革小学”,在学校里,就是要“宣传抗日。给农救会、青救会、妇救会的人们上课。下午给妇女上识字,上政治课,黑夜是给青年、壮年讲抗日宣传材料。那时候抗日课本是很简单的,大概就是能识字就行。那时当教员实际就是宣传员,写抗日标语,争取敌伪的标语,抗日生产的标语。发动群众的抗日标语那会儿经常换。一听说敌人扫荡呀,咱就换上这争取敌伪标语。敌人走了以后,又换成这抗日生产标语了嘛。学校教员每一个村只有一个人,搞民办教育,实际上顶个抗日宣传员,教育儿童工作是一种附带工作。”輦輰訛但是,夜校、民校的作用,还有更深层次的作用,那就是积极满足了普通农民的日常精神生活的要求, 增强了共产党干部对百姓的吸引力。寿阳县原经委主任朱荣,1944 年当了区长, 他的回忆很能说明这一点,“我们区有40 多个村,几乎村村都有学校。当时的学校我觉得办得比现在都好。小娃娃就在那里上学,教材就是抗日教材。每到晚上,各村里的人几乎都到民校来识字、唱歌,可红火了。人们白天干了一天活,晚上也还是要到民校”。
5. 主动处理好干群关系、军民关系———共产党、八路军亲和力的增强
        当时,共产党干部参加劳动,已经形成制度,这一点,对融洽干群关系,密切党员干部和百姓之间的感情,是有直接作用的。李立功回忆说,“我们开出荒地之后,由自己拉犁,自己耕种, 自己还要拾粪施肥”, 甚至后来参加整风期间,“各个班组也有种地、拾粪的任务”,干部参加劳动,“和群众的距离拉近了,结成了一体,群众把我们看成了他们的贴心人,主动借给我们农具和牲畜”。八路军也主动采取措施,改善自身的给养供应,减轻农民负担,进一步,还给农民以物质支持,密切了与地方百姓之间的感情联系。尚林玉与采访者的对话,说明了这一点。
        问:当时你们吃些啥?
        答:小米加步枪。在哪里吃哪里。非常艰苦。到了一个村里,弄点小米,战士去挖点苦菜,小米苦菜就这么吃了。有时候没有菜,就光吃小米,在武乡,困难的时候,连小米也吃不饱,只能配点黑豆吃。1942、1943 年最艰苦了。当时老百姓也吃不饱,村长收粮也收不上来。当时太困难了。来了道命令,叫开荒种地。我们就在武乡开荒种地,种山药蛋、谷子。开荒以后,给部队供应,也减轻了老百姓负担不少。
        问:你们这个团开过荒没有?
        答:我们在武乡洪水种地,主要种的是山药蛋。种的山药蛋可多了,自己吃不了,还给农民。
        问:白给?
        答:白给。山药蛋就是主食,顶一半口粮。还种谷子、白菜、胡萝卜。种的好了,还能改善生活。当时能吃饱了。以上种种措施的推行、落实,根据地的民心得以凝聚,民气逐渐高涨, 根据地的农民成为中国共产党的忠实追随者,不仅支持共产党,而且积极参加共产党领导的各种抗日活动。
        刘海珍的概括是:“共产党会鼓动。八路军又是穷家子弟多,穿的很普通,和老百姓距离比较近。所以共产党说话,老百姓听。当时号召做军鞋,妇救会组织,妇女是没日没夜的干。在前庄修机场的时候,有一个民工背了一个大石头太重了,撅得把睾丸都裂了。飞机场很快就修好了,现在都能用。共产党在每个村子都有妇救会、民兵,可积极了,老百姓也特别听共产党的。”
        大量老百姓加入到抗日斗争中来,根据地、八路军在对敌斗争中,就能充分发挥“天时、地利、人和”的优势了。吴丕杰的体会是,“我告诉你,群众呀,毛主席不是说过么,群众真厉害。群众不拥护他么,群众拥护八路军。你比如说,这个村的日本人,知道了别的地方有八路军,他刚一出发,这情报就传到八路军那里了。咱们的同志在那儿就做好准备了,是打了,还是走了,根据这情况,能打,就干他一下,不能打,咱们就撤! 他就扑空了,他就得不到情报。你部队再厉害,你的武器再好,没有情报,什么也干不成。群众不拥护你,那就根本不行。你比如说,让人给你带路,走捷径就能把八路抓住,可是他带着你绕来绕去,就把这时间腾出来,给八路军送情报。八路军就有准备了。”进一步,各根据地百姓积极行动,交城三区人民的经验是:“敌人住扎下以后,修的碉堡很坚固,都在山头上。那时候咱们的武器不行,对碉堡没办法。1942 年毛主席提出,打不走可以把他挤走。怎么挤? 不给他供给,让他吃不上东西,喝不上水,得不到情报,让他成了瞎子。”用李光旭的话说,这种作法说明,“我们也有三光政策”。在人身权利和精神上获得解放的根据地妇女, 焕发出了很高的抗日热情。朱荣回忆说:“那时, 也有女的要求参军, 不过我们没有女兵指标。村里的女同志也经常参加活动。妇救会还分配军鞋任务,她们还得做军鞋。有时候我们也派她们去送信。妇女们办事,敌人也不太注意。”万荣县离休干部王振华也谈到:“当时这荣河的党员发展的多,妇
女占得还很不少,当时妇女的主要工作就是做对鞋、送个信这些事。”
        民兵武器装备比较差,但是也勇于出击,积极进行对敌的骚扰、袭击。据尚林玉介绍,当时他们村里的民兵武器就是“最好的有二八式,还有糙孔枪,手榴弹,毛毛枪,还有大刀”。毛毛枪,就是红缨枪。即便如此,当时“民兵经常山来(骚扰日本人),武委会主任组织。那时候挺艰苦的,经常看见敌人出来了,坐着装甲车,呜呜呜呜的,我们都爬在那儿不敢动。”而且,每次去骚扰都要去“好几个队,好几个村”。
        普通的根据地百姓在抗战中逐渐发挥出很大的作用。原山西省书记李立功,抗战时期任交城二区区委书记,他回忆说:“全靠老百姓了! 毛主席讲,我们是人民战争,不靠老百姓战争就胜利不了! 你靠谁? 我们吃的是老百姓的,喝的是老百姓呀! ”“老百姓自觉得很。那个时候群众觉悟高,老百姓抬担架、照顾伤员熬稀饭、熬鸡汤,都是自觉的。除了打仗以外,老百姓就是个大供给部,老百姓就是个大后方,什么都是靠老百姓, 所以中国的老百姓, 特别是老区的老百姓,确实是觉悟高,革命的成功全靠老百姓啊! ”
        总之,在日军的坚甲利炮前,普通百姓本来是极其虚弱的。但是在敌后抗日根据地,在共产党的教育、引导、组织下,农民逐渐摆脱了怯懦、退缩,形成了一支不容忽视的抗日力量。这种社会集体心理的变化,在中国近现代史上具有重要的意义。

        (来源:《云梦学刊》2011年第2期)